图片来自创古仁波切《密勒日巴传》
命修走廊
那时,藏绒的梅敦村波请上师传授胜乐金刚的大灌顶。师母对我说:“这次,不管怎样,你自己也去请求灌顶。”我也暗自思忖,我已经建筑了这么些碉房,而且是在无人帮我搬过羊头大的一块石头、一筐土、一桶水、一铲泥的情况下单独修成的。这次可能会传给我灌顶。想罢,便去顶礼。随即坐在接受灌顶的席位上。
师父说:“吐勤,你有什么求灌顶的供养?”我说:“我为上师的公子修建碉房服了劳役,师父也曾允许给我传授灌顶和教授。因此,我是希望得到传授才来坐在这里的。”师父说:“你只修了像孤拐那么大的小房子,怎能求我从印度受尽艰苦所得的灌顶和教授?若有供养你拿出来;若无供养,就不要坐在甚深密教的灌顶法席上!”说罢,给我一耳光,揪着头发把我从座位上拉出门外。
我真想不如现在就死了才好,整整哭了一夜。
师母来了,安慰我说:“师父自己曾说他从印度学回这些大法,是希望利益一切众生。就是一条狗走过他面前,他都要对它说法,末了还要为它作一个简单的回向。我不知道为什么对你却如此不关心。不过,你可不要生起邪见呀!”
次晨,师父自己也来了,吩咐我:“吐勤,你现在暂时把修碉房的事停下来,另外修一个有十二根柱子的走廊,作为碉房下部的附属物,附带修一间山神堂。等把这工程结束后,我就传你灌顶和教授。”
于是,我又从走廊的基础开始修起。师母常常给我饭食和菜肴,并且常常给酒让我喝得醉醺醺的,对我多方安慰,十分慈爱。
走廊快要完工时,兑地的楚敦旺额来求密集金刚大灌顶。师母说:“孩子,这次你无论如何去请求受灌顶。”又拿了一包酥油,一匹氆氇,一口小铜锅作为供礼。
于是,我来到灌顶的法席上坐下。师父又说:“吐勤,你坐在灌顶法席上,你有什么灌顶的供养?”我说:“有酥油、氆氇、铜锅等物。师父说:这些东西,都是大施主某某等供养给我的财物,怎么能拿我的财物作你灌顶的供养?你若自己有就送来。若是没有,就不许坐在我灌顶的法席上!”说着,起身狠狠责骂我一顿,用脚把我踢出门外。
这时,我真想能钻人地下才好。又想我曾经施过咒术害死很多人,又放冰雹打坏了许多禾苗。这是报应吗?!或者他知道我根本没有修法之分吗?!或者是上师悲心不大不肯传授吗?!唉!不管怎样,不能修法只能造罪,这个身子要它何用呢?几次三番都想自杀。这时,师母又给我送来供神后所分得的东西,并安慰我,很久以后才离去。
我没有心思吃那些供物,整整哭泣了一夜。
次晨,师父又来了,对我说:“这次你把未完工的走廊和山神堂修筑完,我当然传给你灌顶和教授。”我又去修建房子,把走廊修完。
那时,在我的臀部又磨了一个伤口。三个伤口都溃烂了,脓血淋漓,背上的伤口溃烂成大疮。我让师母看,请求师母去提醒一下师父在打这个方形碉房地基时答应过的那些话。同时,我因求法心切,也要求帮我代为求法。
师母把伤处仔细地看过一遍,也流下眼泪来。她说:“我去告诉师父。”说罢,就到了师父那里,对他说:“上师大宝!吐勤搞了那么多的修建,手脚都磨破了,长了疮,背上有三个大孔,脓血流个不止。过去只听说过马、驴等牲口背上磨烂了长疮,也见到过。至于人体磨烂长疮的事没有听说过,更没有见过。这事,让别人听到或者看见会出丑的。上师,你自己是一位大喇嘛,出现这等事真可耻!他确实怪可怜的,快给这个孩子传一点法吧。开始不是说过房子修完了就传法吗?”
师父说:“是的,我这样说过,等十层楼修完了就传法。十层楼在哪儿?”
师母说:“岂止十层!不是另外还修了走廊么?”
师父说:“别多话,十层修完了就传法。他的背真是烂了吗?”
师母答:“这都是你任性所致,随你的便好了!他的背上不仅仅长了疮,整个背部都完全溃烂了。”师母很气愤地诉说后急忙走了。
师父说:“那么叫他来!”
我以为也许要给我传法了,便去到师父跟前。师父说:“吐勤,把溃烂处让我看看!”我让他看,师父仔细看了一遍说道:“我的怙主那若巴在自己的身体上经受了十二大苦行,十二小苦行,不同的苦行共二十四种,比你这个要厉害得多。我自己也是不顾可爱的生命,不惜财帛,拜那若巴为师。所以,要想求法,就不能抱怨受苦。还是去修未完工的房子吧!”我想师父说得也对。
师父在我的衣服上加了一个背垫,并说:“马驴都是这样做的。衣服上已经加上了背垫,快去搬土运石吧!”我问:“背上已经溃烂长疮了,在衣服上加背垫有什么益处?”师父说:“泥土不至于钻进去。”
我想这是上师的命令,不好违抗,只好把取土的工具,挂在胸前去运泥土和粉刷墙壁。上师看见后,心想这样遵从师命的大德实在罕有!他自己也禁不住在一旁暗暗流泪。
那时,我的伤口继续发展,痛苦不堪,去告诉师母。师母遂代我转禀,要求最好是传法,否则至少也要准许养伤休息。师父说:“碉房未修完,不能修法。若能干活就尽量干活,实在不能干活,只好住下休息了。”于是,师母给我说:“疮伤未养好之前,不要干活,坐下养息。”
在休息期间,师母给我最好的滋补食品吃。过了几天,除因未得法要心中不安而外,其他都感到很舒服,疮也大半痊愈了。师父说:“不要提传法的事。吐勤,现在该继续动工了。”
假装出走
我刚要去干活时,师母来对我说:“我们来商量一个求法的办法。”于是,我们二人议定,我在一个装糌粑面的小口袋上面捆着一些经书和零星的东西,在师父能看得到的地方,故意对师母说:“这下请放我走!”说了便装着要走的样子。那时,师母说:“现在我去告诉师父,当然会得到法的。你无论如何要留下来!”她又故作挽留之状。
我们这样做,果然被师父看见了,便问:“达梅玛,你们两人在干什么?”
师母即回答说:“吐勤他原先是从远方派到大师跟前求法的。你不但未传法给他,反而让他多次挨打受骂。他怕未学到法之前,便已身亡,现在准备到别处去投名师。我劝他留下说:我代你在师父面前求情,保证传法给你。”
师父应道:“我懂了。”遂走出来,给了我一阵耳光,骂道:“你最初刚到我跟前来时,说把身语意三业供养给我了。现在你要往哪儿去?当心点!说真的,属于我所有的你的身语意三业,就是把它剁成百段,我都完全有权。不管怎样说,你若真的要走,你从我家把糌粑拿去,是什么道理?你说!”于是,把我推倒就打,并将糌粑口袋抢走,拿着进屋里去了。
这时,我悲痛万分,如死了独子的母亲一样难受。由于和师母商议的计划失败了,师父又十分威严,我忍受不了,便回到屋里,坐着哭泣起来。
师母安慰我说:“虽然采取各种方法,但上师都不传法给你。将来无论如何是会传的。此前,我可以传法给你。”遂传了我金刚亥母的现修法。虽然未得到感受,但心中却获益不浅,凡念也减少了。我想,一则报答师母的大恩,同时,她是上师的妻子,可以求得罪垢清净。于是,在夏天帮她抬挤奶的架子和放在灶前炒青稞用的椅凳,这些小事我都尽力效劳。
当时,虽然想一定得去另访名师,但是,我仔细地想了想,一生即身能够成佛的教授,除这个上师外,肯定没有其他的人知道。今生若不能成佛,就给来世造了堕入恶道的罪业。为了求法,应当像那若巴大师那样苦干下去,尽量使上师欢喜,求得他的教授,然后修行,今生方能成佛呀!这样一想,我便又去搬土运石,继续粉刷走廊和山神堂。
第一次出走
那时,雄地的俄敦曲多和他的眷属带了很多的供养,来求喜金刚大灌顶。师母对我说:“要是师父对你修房子所受的苦还嫌不够,只喜欢财物的话,这次可以供养他一件供品。那样,定会得到灌顶。你把这个东西供养他。你自己先去请求,若是不许,我再代你请求。”说着,师母把一个又大又好、放红光的私房松耳石给我。我就将它献给上师,禀道:“这次无论如何请传授我这个灌顶!”说罢,就坐在灌顶法席内。
师父把松耳石反复看了一遍,说:“吐勤,你这东西从哪里来的?”
我禀道:“是师母赐给我的。”
师父微笑了一下说:“去喊达梅玛来!”
我请来了师母。师父问道:“达梅玛,我们这松耳石从哪儿来的?”
师母向师父磕了很多头,答道:“这个松耳石与你无关。此是当初我父母让我嫁给你时,考虑到你的脾气暴躁,万一有一天夫妇不和睦,要分离时,这很有用,于是赐给了我,叫我不要让人看见,暗中保藏着,作为我的私房。眼下这孩子实在可怜,我心不忍,所以赐给了他。大师,请你把松耳石收了,发大慈悲,让吐勤受灌顶吧!以前多次把他从法座中赶走,使他失望伤心。现在请俄巴师父及其眷属也帮我哀求上师允准吧!”说完又多次顶礼。
因为师父脾气暴躁,俄巴及其眷属也不敢多说话,只说:“就那样吧!”并和师母一齐向上师顶礼。
师父说:“达梅玛这种做法,几乎让很好的松耳石落入别人之手。”他把松耳石带在颈上说道:“达梅玛,你不要糊涂!连你整个身体都是属于我的,松耳石当然也是属于我的。吐勤,你自己若有财物就献上来,可以领受灌顶!这个松耳石是我自己的。”
我以为虽然师父这么说,但是师母献了松耳石,一定不甘心,可能还会再次要求的,于是,我就坐着不动。师父大怒,突然立起来呵叱我道:“叫你出去,为何不动?你有什么好抱怨的?”于是把我推倒在地,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;又被抓起来仰面摔了一下,眼中直冒金星。师父还拿手杖来打,幸好俄巴把他挡住了。
那时,我害怕极了,正好有个天窗,便从天窗里跳了下去。师父心里也过意不去,但仍然装出生气的样子。我呢,丝毫没有受伤,只是心中太悲伤了。正想去寻死时,师母流着眼泪走来了,说道:“吐勤!不要伤心,没有比你再可怜和更亲切的弟子了。我可以资助你向别的师父求法去。你学法期间的口粮和上师的供养我可以承担。”
她多方安慰我。以前无论作什么集轮会供,她都要到法席上去坐的,那晚,却陪着我哭泣,直到天明。
次晨,又来叫我到师父面前去。我认为要传法了,就去了。师父问:“昨天我没给你灌顶,你有没有不高兴?是否生起邪见?”
我答道:“没有产生对上师失去信心的想法,只想到这都是由于自己的罪障深重所致,该受苦!”说罢便哭。师父怒道:“你在我面前又哭又闹,有什么可抱怨的?出去!”
我走出来,心都气痛了。我想,当我造罪时有口粮和供养;求法时,却一点财帛都没有。事情竟然这样!假如能有造罪时的一半金子,也可以得到灌顶和教授。目前,若没有供养,这个师父是决不会传法的。即使可以到别处去求法,但也决不会不要供养。没有钱是得不到法的。没有修到有法的人身,与其留着它造罪,不若自杀了的好。怎么办?怎么办?
心中踌躇着。随又想到,不如到富人家当奴仆,存积工钱,或者可以攒下求法的口粮和供养吧?要不是我这个罪孽重的人对家乡放咒施法,不然也可以回家。那样就能见到母亲让她高兴,并且或许可以积攒一点财产。唉!要么求法,要么找钱,总要选择一样才行呀!我又想,固然我可以把师父家的糌粑带走,但这只能遭他嘲笑。只好先带上自己的书,也未告知师母,便出门去了。
桑吉坚赞
《米拉日巴传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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